10月8日,我在《聯合報》「民意論壇」上發表了1篇文章指責教育部和國科會只會〈追形式指標,卻不懂實質評鑑〉,隨後又發表了一系列文字,從各種面向質疑曾志朗院士「研究的正直風範」,許多人看了後,不斷問我:「什麼是形式指標」?「什麼是實質評鑑」?
我們不妨拿曾院士夫人洪蘭女士執行的國科會計畫為例,來說明這兩者之間的差別。洪女士1969年自台大法律系畢業,1978年在加州大學河濱分校心理學系開始攻讀博士,其夫曾志朗正在同系任教,2年後獲頒博士學位。數十年後,校方承認:曾、洪的狀況「很不尋常,雖然不算嚴重違規,卻不鼓勵」。1992年回台灣後,開始展露她在翻譯方面的「驚人才華」,自稱翻譯過51本「腦神經認知語言科學」的名著,我見過的每一本,都是厚重的「鉅著」。她是廣受歡迎的演講家,自稱有時1年要作上百場演講;又是國內數家媒體的專欄作家,出版過十餘本文集,教人如何「提振道德」。
1997年,她出任陽明大學神經與認知科學研究所所長後,立即展現出科學研究的「天賦」,過去10年間,至少發表54篇以上的SCI期刊論文。每篇論文作者多則十餘人,少則4、5人,內容五花八門,涉及「腦神經認知語言科學」的各個層面,但沒有一篇由她擔任第一作者。內行人一看就知道:曾院士當官期間,曾促成多所頂尖大學購買貴重儀器(fMRI),這些研究大多是由他在幾個大學吸收的「樁腳」團隊所完成,洪女士只是在作者群中掛名而已。
用國科會評鑑計算「期刊衝擊指數」的「形式指標」來看,洪女士確實是人間罕見的「科學天才」。用她平素言行來看,洪女士更是台灣社會的「正義女神」。在一篇題為〈自掃門前雪 當心成偷正義的共犯〉的文章中,她說:「我們社會沉淪到現在這種指鹿為馬、笑貧不笑娼的地步,跟過去很多不公不義的事情發生卻沒有人出來主持正義有關」。「當社會多數人屬於『沉默的大眾』時,道德就沉淪了,國家的危機就產生了」。
這樣的人才,國科會當然不會讓她埋沒。在101與102年之間,國科會核定由她執行或推動總共2000萬元的3項計畫。最令人難以理解的是:其中有一筆每年320萬元的「原住民科學教育推動計畫」,而且一給就是4年。在洪女士「燦爛輝煌」的出版紀錄中,幾乎找不到任何有關「原住民科學教育」的著作;在她密密麻麻的活動行程中,倒是曾經「帶領學生走入深山服務,推動閱讀」,「帶領原住民學童到都市交流,爭取免費看『展演』」。我想請教國科會的是:在審核這項計畫的時候,國科會憑什麼判斷洪女士已經由「腦神經認知語言科學家」蛻變成為「原住民科學教育家」?
在曾院士擔任行政院政務委員,督導國科會業務期間,國科會評估研究成果時,重視的是發表SCI和SSCI論文的「形式指標」,而不問其實質內容。所以科學教育處「理所當然」可以找一個跟「原住民科學教育」毫不相干的「社會活動家」來推動這項計畫。
可是,如果國科會真的有對科研計畫的內容和成果進行「實質評鑑」,科教處就必須告訴我們:在未來4年,洪女士要如何推動這項計畫?每年給她320萬,是想改變她的「活動行程」?還是想讓她用這筆預算,吸收「樁腳」,幫她執行這項計畫?國科會千方百計地想在她「腦神經認知語言科學家」的榮銜上,再加上一項「原住民科學教育家」的桂冠,這是在落實「曾政委」的指示:「科學家,請堅守你研究的正直風範」嗎?科教處這種搞法,是真正想推動原住民的「科學教育」?還是想教育「沉默的大眾」:「權力就是真理」?這到底是在實踐國科會的「學術正義」?還是在表現曾政委的「正直風範」?(作者為台灣大學心理學系教授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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